正文:
当Tony试图闯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Bucky从门外的椅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Tony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他怎么样。”
“不好。”
Bucky面无表情地说，语气里几乎听不出一丝波澜起伏，但他的手指却微微颤抖。
“他是因为我受伤的，因为我才受伤的，他是为了救我……”
Tony神经质一般地重复着几句话，小声地，急促地重复。忽然，他挺身一把揪住Bucky的领子。
“揍我，往死里揍，我知道你恨我的，快。”
“什么……冷静点，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的决定，是他想保护你的。”
Bucky先是一愣，随后轻叹口气，拂开Tony的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末了紧紧捏了捏他的手臂，咬着牙又松开了。
绝望地挪开视线，Tony狠狠捏了捏拳头，透过门上的小窗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人，眼里的颜色更黯淡了几分。
“不该是这样的。”
Tony咬着下嘴唇轻声说。
另一人则低垂着头，他眼睛因长时间的熬夜而发红，眉毛拧到一起，没再说什么，只是定定站着，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Tony一把推开病房的门，走到病床边，看着Steve套着呼吸机，面色发灰，胸膛艰难地一起一伏，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带走了，一下子瘫软在墙边。
*
“Rogers先生的情况目前很稳定，他只有一些皮外轻伤，但……他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医生机械化地向Tony交代完病情后就显得十分局促不安，看着身边这个失魂落魄的人——这个人已经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很久了。
患者的身体状况看似一切正常，但却一直醒不过来，这很奇怪。
于是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只好搓了搓手，谨慎地问他床边坐着的人:
“那么Stark先生，我先走了？我想我还有其他病房的病人需要照顾。”
Tony没搭话，只是握着床上人的苍白的手。
医生咽了口唾沫，转身要走，忽地被他拽住了白大褂的后摆，惊出一身冷汗。
“他会醒来的对吗？”
棕发男人回过头，眼睛红得吓人，声音嘶哑低沉，简直不像是个活人发出来的，医生着实吓了一跳。
“他……我相信他会的。”
医生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答。
“谢谢医生。”
Tony小声说。
“谢谢。”
他又说。
*
两天前。
曼哈顿的天空骤然撕开一条裂缝——无数只像爬虫一样的巨型生物毫无预警地袭击了这座城市。
“嘿，Cap，离这群屎壳郎的嘴远一点，他们好像会喷射一点什么毒液。”
金红色的盔甲在空中快速移动着，发射出几束蓝色光炮。
“知道了！”Steve用盾牌挡下攻击，就地一滚避开一道喷射的绿色黏液。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这群虫子源源不断地掉下来，他们就没有什么源头或者领头的？！”
Clint把弓弦拉开，对准一只虫怪的眼睛，猛地松手射出去，随即便听到了怪物痛苦的嘶吼。
“呃，恶心。”
Clint看着滴落下来的黏液，甩了甩手。
“领头的臭虫？我去找找看。”
金红色一闪，Tony向着天空的裂缝飞去。
深蓝色的裂缝，不断涌入的怪物。
一时头晕目眩，脑海里有几个镜头飞快闪过，冷汗立刻渗了出来。Tony觉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反胃，酸水涌了上来。
“这里什么都没有……”
Tony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在空中发射了几枚炮弹，回头却忽然看到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伏在虫怪身上，挥舞着一条丑陋的法杖。
“等等，我好像找到他了。”
积蓄能量，准备对准外星法师发射致命一击。
“Tony，我也看到他了，你先别急着攻击，他好像……”
法师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在空中快速飞动的盔甲，举起法杖一挥，一道橘红色的光在法杖前端凝聚——
“Tony，他在攻击你，快让开！”
Steve及时地将星盾扔出，擦过法师的法杖，Tony匆忙地在空中躲闪开来。
法师的手缩了一下，错过了目标。他气恼地回过头，嘶吼着向Steve的方向毫不犹豫地甩出一道绿光。
“God，no！”
Tony仍然头脑发胀，他愣了一下，没来得及冲过去。
Steve躲闪不及，那道绿色的法术像是钻进了他的头颅，他大张着嘴，光芒从他的眼中口中溢出，他身体后仰，最后跌倒在地上，头歪向一边。
*
“Tony，我给Steve做了全面检查，就像之前医院的医生说的，他很健康，所以我想——你知道，他是被魔法攻击的，所以我认为只有魔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好的，那么我们打算什么时候来解决这个问题？”
Steve被带回了复仇者大厦，依照目前的情况，医院对他也无可奈何，只得用他们自己的办法来破解Steve身上的魔法。
“Well，我们现在就可以，Wanda已经准备好了。但在我们进入队长的思想的时间里，你应该去休息一会儿。”
Banner把手放在Tony坐着的椅子上。
“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你需要休息，吃些东西，躺一会儿。嘿，听着，Steve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你觉得他做这些是为了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吗？”
三天过去，Tony的头发凌乱，眼圈也黑了几分，一直精心打理的小胡子也变得乱七八糟。
Tony看着Banner忧心忡忡的样子，思考了一会，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来，打了个趔趄，Banner急忙扶住他，并向在门口站了许久的Vision皱着眉使了个眼色，意示他去拿些食物。
“我还好，我还好，就，让我自己走就好了。”
Tony对Banner摆摆手。
博士长舒一口气。
至少他愿意吃点东西了。
复仇者们明白，Steve Rogers和Tony Stark之间是有着某种联系的，事实上，他们是队伍里最有默契的人。
他们时常因意见不和而争吵，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彼此的了解。
战场上，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甚至一个细微的挑眉动作，都能让他们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
在平日的生活里，有时只是打一盘双人游戏，或者偶尔会来一场的球赛，他们也一直是最有默契的搭档，甚至比Natasha和Clint更为默契，尽管Tony对此总是一再否认。
“我和他？默契？开什么玩笑，我恨不得掐死他。”
而队长向来只是微笑，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默认。
他们看同样类型的电影，喝同一个牌子的啤酒，用着同样香味的沐浴露和须后水，除了Steve总是不让Tony吃过多的高热量食品之外，他们总是那么的合拍，像是一对兄弟。
这也是为什么，Steve受到攻击后，Tony在他的病床边坐了三天三夜。他油米未进，困了也只低垂下头打个盹，他仿佛丢了魂，他几乎不和别人说话。
“你知道，你们需要我的时候，就叫我好了。”
Tony对Banner说。
戴着眼镜的博士迅速点了点头。
“我们会让他醒来 我保证。”
“希望如此。”
Banner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忽地一痛。
事情不该变成这样的。
*
“好的，在你进入他的梦境前，有几件事你需要知道。首先……”
星期四的早晨，Tony坐在床上，和他相邻的床上睡着Steve。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Steve的柔软的金发，表情温柔下来，像是在纵容一个偶尔赖床的好孩子。
Wanda通过连接自己和Steve的思想，大概了解到他是中了与梦境有关的魔法。简而言之，若是梦里的Steve不想醒来，谁也无能为力，但他们绝不会就这样束手无策地等他醒来，他们必须做些什么。通过检测Steve的梦境频率，Wanda意识到这需要一个思维跳跃得很快的人才能和他同步。
她本人需要维持梦境链接，而Banner需要实时观测两人的生理状态以决定何时断开链接，这个合适的人选，无疑就是Tony。
“首先，他的频率很快，很混乱，而他本人并不清醒，所以我们也不能确定他在梦里经历什么，只有当你进去之后我们才能看到里面的信息。但是至少，你别再他的梦里死了，无论以何种形式，那会让你的意识直接死掉。”
“第二，你该明白，这是他的梦境，我们只是把你的思维连接进去，换而言之，你是他梦的一部分，因此你不可以对他的梦境体制做太多的改变，而你本身也无法完全适应……”
“无法适应是指……”
“我们还不知道，你碰到的时候你自然会发现的。这样说吧，当你做了什么发现行不通的时候，就别再去试了，你对这种行为的不适应会损害你的精神。”
“OK，下一条，你能简短一点吗？”
“我尽量。”
博士深吸一口气。
“最后一条，关于你如何回来的问题，我们会建立一道门，他的形态大约就和普通的门一样，你看到他你就会认出那是回来的门，只有你有了生命危险，或者我们决定结束这个链接时你才会看到它。但是，当它出现的时候，你一定得回来，无论Steve是否愿意跟你走。如果你能把Steve从那个门里带出来，任务就算完成。”
“呃，我可以把他直接绑出来吗？”
“还记得前两条吗？这是他的梦，你打不过他的。”
“好吧，我还得想办法把他骗出来。”
“再重复一遍，我们要确定你记住了。”
“第一，别在梦里惹他，别死了，第二，有些做不了的事，就别再去尝试，第三，看到门就回来，天哪，这真的有必要吗，我又不是小学生。”
“好，那我们，开始。”
Tony慢慢躺下去，双手交叠在腹部，他看了一眼Steve的表情，看看他舒展的眉眼。
Banner用力握了握Tony微微沁汗的手，向女巫点点头，Wanda慢慢靠近Tony，双手手指在他的太阳穴旁舞动着，几束红色的柔光缠绕交织，慢慢地靠近Tony的皮肤。
Tony感受到一股温暖的热流由太阳穴慢慢扩散开来，很舒服，又有些痒，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别紧张，这不痛。”
Wanda柔声说，Tony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
睡吧，别怕，醒过来就没事了。
我会带你回来的。
Tony想。
*
白。
白茫茫一片，像是云雾弥漫。
“这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Tony在雾里走着，空气有点潮湿，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的想象中，最糟糕不过是Steve做了噩梦，自己直接被手无寸铁地传送到战场上，或者他在做一个春梦，在床上和他幻想中的女孩战得大汗淋漓，而自己恰好拉开了宾馆的房门。
但这算什么，什么都没有。
空荡无垠的平地。
他突然害怕了。
如果他什么都不想，那他要如何找到他，如何带他回来。
而如果他什么都不想，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的意识已经死了，他不再会想了。
“不不不……”
Tony开始在白色的雾里奔跑。
“Hello，有人吗！”
没有回声。
“Steve！！”
他奔跑着，空气中的细小水珠在他的皮肤上凝结，自己身上穿的那件白色衬衫已经被完全沾湿了，他的脚步越来越重，越来越无措。
“Steve！！！我是Tony！你在哪？！”
他放弃了，站在原地，向天空大吼。
没有回应。
他环顾四周，没有别的颜色，只有白。
那扇门也没有出现。
“这跟说好的可不一样。”
Tony小声抱怨。
这时，大地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白色忽地全部散去，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
Tony的眼前忽然一晃。
色块在他眼前像是爆炸一般绽开。
黑色，血红色，桃红，鹅黄，普兰。
像怪物的血。
眼花缭乱，各色的血液在他面前喷溅。
他跌倒在地上。
他看到春日的花绽放，看到楼房拔地而起，他看到黑色的边界慢慢褪去，看到鲜亮的颜色从大地一路攀上天空。
“这是……”
Tony屏住呼吸，惊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是那个人的梦。
毫无章法。
他在短短几秒中搭建了一个世界。
Tony扶着地想要站起来，忽然发现身下不再是刚才柔软的白色物质，而是坚实的水泥地。
那些梦幻的事物如水彩一般迅速化去，更深的颜色渲染了视野。
耳边忽然挂过一阵风，紧接着便是几颗雨珠落下来。
抬眼，他站在曼哈顿的街道的马路正中间，天色已晚，暴雨倾泻，霓虹灯在闪烁，他的身后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眼下是却是在暮色里一辆辆疾驰而去的汽车。
Tony慌忙向前走了两步，滂沱的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和睫毛，他眯着眼，尽力在雨中分辨四面八方照过来的车灯，一辆车飞快地擦着他的衣襟后摆驶过，耳边到处是刺耳的鸣笛声，有人似乎在车里咒骂着，也一会儿就消散在快速流动的雨水中。
跌跌撞撞跑到路边，Tony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想要呕吐的欲望在胃里堆积。
他无声地跌坐在街头，视野在雨水中昏暗下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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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春梦真是可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