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寡提及
画风突变
欧欧西
10
随着演唱会的开始，全场一阵轰动过后，我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尽管刚才做的蠢事让我羞耻又尴尬，但好在我偷看了Tony好几眼，他应该并不打算掐住我的白痴举动不放，很快就回复了常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反而对音乐表现出了高涨的热情。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凝神听起音乐来，那是卡农的摇滚演绎，这个旋律我再熟悉不过，可人群突如其来的喧闹仍然让我让我有些不适应。
眼睛逐渐适应了强光，向舞台看去，几位少年黑色的身影在其间跃动着。
“嘿！晚上好啊各位朋友！”
我恍惚间捕捉到了Bucky清亮的声音，回过神来，乐器的轰鸣早已停止了，彩色的流光平静下来，将舞台照得清晰明亮，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Bucky在飞速筛选着座位，寻找Natasha的身影。
“感谢大家来参加——今天的演出……”Bucky下意识用手挠挠头发，他今天把过长的头发扎了起来，还抹了一大堆看起来毫无必要的的发胶，到不像是来义演的，只是为了耍帅而把自己装扮起来。
这个骚包。
这么一想，我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是我很喜欢的棕色格子衬衫，而Tony也只是穿了普通的橙色帽衫，他把帽子戴上了，露出几撮棕色的软发……唔！
他的目光转过来了，我匆忙移开视线。
“怎么又看我？”
轻轻的，满是调笑的意味。
“嗯，就是看看……”
我立刻低下头，把目光投向别处，任由耳根发烫。
他知道的吧。
我喜欢他，这件事。
我该去说吗？
“今天——hydra乐队——将为你们——呃……”
“闭嘴。”
东张西望的Bucky终于被Rumlow踹了屁股，打了个趔趄。
台下一阵哄笑。
“别管这小子，他还没睡醒。”Rumlow用手肘用力捅了捅Bucky的手臂，向观众露出一个野性的笑，“请在场的各位尽情欣赏我们今天的表演。”
许多人鼓起掌来。
Bucky被Rumlow撞得向前走了了两步，很是恼怒，可他忽然又站定了身子，歪着头想了想，下定决心似的招了招手，往Natasha的座位附近打了个wink。
我立即听到了女孩们的尖叫。
我还发现Natash远远地回了头，恰好和我对上了视线，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Bucky完全记错方向了。
这个笨蛋。
Tony似乎并没有在意这小小的骚动，他饶有兴味地看着舞台，脸上是一副很期待的表情，但是这未免有些太僵硬了，他的额角似乎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只有当灯光扫过来时我才看得清那丁丁点点的反光。
“你好像很紧张。”我说。
“什么？”他转头。
“你是……呃，不喜欢今天的表演吗？”我不确定地说，尽管演出才刚开始，但我并不能肯定他不会觉得厌烦，毕竟他看过的演出太多了——我知道他喜欢AC/DC，而hydra不过是一支还不太出名的小乐队。
也许他只是为了迁就我的私欲，不想让我难堪才坐在了这里。
这个想法令我汗毛悚然。
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往下想，今天我和他说“以后还有机会”的时候，他似乎想要说什么……
“不，我很喜欢，你朋友——Bucky，是个很有趣的小伙子。唔，他刚才是在找他的女朋友吗？”
我借着黑暗紧紧咬住了下唇，我知道自己只是他一个无足轻重的朋友，并没有什么资格去干涉他的想法，然而，我无法控制自己胸口薄发的占有欲。
“是的。”
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被从嗓子里挤压出来的一样，有几分冰冷，我刚说出口就被自己吓到了。
“呃，你怎么了，不舒服？”
Tony有些慌乱了。
“Tony，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啊？”
片刻，我抬头，幽幽地说。
“什么？我为什么要瞒你啊？”Tony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眯起眼睛，咧开嘴干笑两声。
“嘿，”我攥紧了拳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没……”
“就，告诉我好吗？看在我……的份上。”
我本想脱口而出“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焦虑顺着脚踝爬上来了，我不得不想办法让头脑清醒一点。
“好吧，是的，我，呃……”
Tony好像很为难，他抓了抓头发。
“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
我问。
Tony大为错愕，动作几乎静止了一秒。
接着，他说:“抱歉，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我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突然之间，Tony膝盖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指示灯不断闪烁着，大概是有短信发来了。
“我……呃，抱歉，我先去车站了，你知道的，开会。要是没什么事，散场之后我在车站等你……刚才的事，你别在意。不方便的话你就别来找我了，和你朋友回去吧。”
他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站起来，用手指指外边，又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随后赌气般地狠狠揉乱自己的头发，揪起一边的电脑包，一步一个踉跄地绕开一群人的脚，很快地挤出了人群。
“回见。”
我的声音很小，大概刚出口就被舞台上激烈的音浪冲散了。
*
我根本无心再看Bucky他们的表演，Tony一走，我就坐不住了。
他为什么瞒着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毫无头绪，我烦躁地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这一切都不对……至少十分钟前我们还在为了一杯可乐而闹做一团，现在他却要不动声色地一个人离开这里。
不……一定有什么弄错了……
可是，事情就是变成这样了。
手心里出了汗，变得粘糊糊的，我在腿上蹭了蹭，但很快又出汗了。
拳头握紧，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可汗液依旧在不断分泌，如同胸口的酸涩在一刻不停地上涨。
于是——我追了出去，一路小跑到那个车站，躲在了站牌背后，时不时悄悄看他一眼，他戴着耳机，对着发亮的电脑屏幕不断说着些我不太懂的名词，严肃而不容置疑，丝毫没有刚刚窘迫的模样，我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他总是这么游刃有余。
我在黑暗中慢慢摩挲着手掌，半眯起眼睛来听他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他合上了电脑，掏出了手机，犹豫片刻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噢Pepper，是我，对，刚刚结束了，我没有逃跑，我很认真的！噗嗤……你对我的印象就这么恶劣？什么，呃……我想和你说……那个，我……”
“对不起。”
他支支吾吾半天，总算吐出一个词。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不能当你的伴郎了，对，我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Tony。”
我从黑暗中慢慢地走出来。
“What？喔——对不起，我等会打回去给你，再见。”
他飞速挂了电话。
“你干什么？不看演唱会了？”
我低着头，坐到了长凳的另一头。
“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啊。”
Tony一顿。
“跟我说实话好吗？”
Tony微微收起下巴，目光随之垂下。
“我……是的。法国有个项目瓶颈了，希望我能去那边做一些指导，看看还能不能取得技术性的突破，我会在那边待一会。”
“多久？”
“我不知道。半个月，三个月，半年，两年，或者我不再回来。”
“这样啊。”
我显得异常地平静。
“抱歉，我决定很久了。”
“这里让你伤心了。”
Tony没说话，但眼神更为黯淡，他看着马路延向远处，尽头是无穷无尽的，空旷的荒芜。
“事实上，她要结婚了，就在下个月。”
“你不去吗？”
“我不去了，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所以我明天就要走了。”
“可你没告诉我，你不信任我。”
“我信你，可我也知道你喜欢我。”
他突然说。
“我都知道的。”
我微微一愣，随后低头轻笑了两声。
“什么时候开始？”
“我不知道，但一直就有这种感觉，你送我花，带我回家，给我做饭，请我看表演，要说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不可能的的，要说我没有一点喜欢你，那也是假的的。”
“可是我……爱情太奢侈了，我负不起你，我不想再再辜负一个人了。”
“你现在就是在辜负我。”
我的语气突然强硬了起来。
我一向很怯懦，羞于去表露自己的情感，可是，当我意识到再不把握机会我就要失去他时，我就再也不能镇定了。
“我不可以喜欢你？是因为我的年龄太小，还是因为我的性别？”
“都不是，只是不该喜欢我的，我放不下她。”
“所以……你就放下我了吗？我喜欢你，我爱你啊。”
Tony语塞，几次开口，又没能说出话来。
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
“别这样……你想我怎么答，我能答应你吗？做你男朋友，天天和你腻在一起，陪你养花，陪你读书，周末再像普通情侣一样牵着手逛美术馆……你觉得可能吗？”
“你知道我做不到的。”
空气冷了下来。
似乎一个被我小心翼翼捧了许久的，心爱的玻璃杯，一声脆响，毫无征兆地碎掉了。锐利透明的玻璃碎片却尽数扎进了我的皮肉，我的心脏，把我最柔软的地方划得血肉模糊。
演唱经过音响的扩大依旧萦绕在学校周围，歇斯底里的歌声，张扬的鼓声，刺耳的音乐声，如浪一般滚滚而来的喝彩声，所有人人都坠入了疯狂，随着耀眼的彩光把这个夏夜衬托得喧嚣不堪。
可就在不远处，只有我，只有我们两人，远离人群，安静得可怕。
我的嘴唇抖了抖，没出声。
我的思绪被搅得支离破碎，但那些碎片又像一个个字母在眼前掉落下来，构成一句句空洞的台词。
是啊——我只是一个认识他不过半年的学生，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不了解我，就像我不了解他。
我依旧不知道他到底是喜欢玫瑰还是仅仅贪恋那热烈的色泽。
我依旧不知道他喜欢爱尔兰咖啡是想尝一尝那滴眼泪的咸苦或是满足于故事善始善终的结局。
我依旧不知道他每次对我的温柔是无意中的感情流露，还是他带着负罪感沉溺在其中后表现出来的，微不足道的歉意。
我恍然。
我其实根本没资格对他说爱。
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愫，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臆想。
“即使这样，你也喜欢我吗？”
轻飘飘，软绵绵，几个简简单单的单词，在稀薄的空气里慢慢地融化了。
我身体僵硬了。
你怎么能，你怎么敢……还对我说这种话呢？
我只觉得手心冰凉，但我一滴眼泪也没落，眼睛很干涩，只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干涸了，凝固了。我终于意识到，六个月一来的所有疯狂的想象，真的只是想象。
Tony正看着我，他的眼神好苦，比清咖啡还苦，我之前还以为那是蜜。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有些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忘不掉了，放不下了，即使你们之间的距离长得像走不到尽头的公路。
“我喜欢你。”
我慢慢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腿有些麻木了，夜晚的风吹过来使我脊背发凉。
他也这么觉得吗，他冷吗？
我最终还是没有再看他的眼睛。
脚步轻飘飘地走了，泪水突然就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坠下去。
我好委屈，好委屈，刚才还坐在他面前一尊死板的石像，现在却委屈得一塌糊涂，眼泪鼻涕淌了满脸，像我四岁时弄丢了一只白兔。
唯一的不同在于，我最终还是找回了那只白兔，可是，明天Tony就要走了。
而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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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完结
大概